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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衣服有媽媽身上香香的氣味。」夜晚時刻，9歲、讀小三的小順自從媽媽中風住院後，他每天睡覺時都要抱著媽媽的外套才能入眠。小順說，長到這麼大，媽媽一直睡在他身邊，「但最近媽媽生病了、不在家，我都睡不著，因為我閉上眼睛就更想她。」小順躺在床上，不時用手揉一揉媽媽衣服、湊在鼻子上聞一聞氣味，「這樣子感覺得好像媽媽抱著我睡覺，希望她快點好起來，全家人能永遠在一起、不分開。」

訪視時，記者來到小順一家租住大樓，小順上還有讀國一的姐姐小閔，媽媽阿紅47歲，爸爸阿德（王培德）46歲。記者見屋內擺設凌亂，衣物、日常用品散落四處，角落堆放數個大紙箱，阿德隨即說，半年前房東告知要收回房屋自住，原本春節前就要搬家，但太太在去年（2023年）11月中突發中風，「我要工作，還要跑醫院、顧孩子，忙到焦頭爛額，將來如果太太好一點，我想要把她接回家自己顧，找房要考量的點很多，要方便輪椅進出，房租也不能太貴……，一時間找不到合適房屋，還好房東體諒，讓我們把搬家時程往後延，目前只能邊打包裝箱、邊找房。」

47歲的阿紅（左2）中風癱倒，先生阿德（右1）盼她為家人加油康復，一旁為2子女小順（左1）、小閔。韓旭爾攝

阿德無奈嘆說，太太是大陸籍新住民，早年在家顧一對子女，家計靠他做保全租屋生活，雖薪水和職務慢慢調升，但還是累積數十萬生活負債，去年2月太太找到清潔工作月賺2萬5000多元，加上他薪水每月4萬多元，夫妻共6萬餘元收入支應4口房租償債，未料太太突然病癱。

阿德接著說，太太身體一向健康、沒慢性病，未料去年8月底重感冒，多次診所看病吃藥雖有好轉，但仍有反覆發燒、全身無力、頭暈…等不適，「到大醫院做檢查，卻找不出病因，我擔心她抱病工作會出問題，要她申請留職停薪，改看中醫調養身體，吃了快2個月中藥和做針灸，才聽她說已經好多了，沒想到卻出事。」

提及太太發病情況，阿德說，那天他工作到清晨才下班，「回到家跟她講話還很正常，吃完早餐我就去補眠，睡沒多久兒子就慌張地搖我起床，說媽媽昏倒了。」一旁9歲小順學著媽媽昏倒躺地模樣接著說，當時媽媽突然倒在房間地板上、不停抽搐，「嘴巴吐了一些東西，我嚇一跳，趕快叫爸爸過來，爸爸就打電話叫119 。」

阿德又說，太太送急診、照電腦斷層後，「醫生馬上跟我說，太太顱內出血很嚴重，要我有最壞的心理準備，當下發出病危通知書，還好開刀順利，才保住性命。」阿德慨嘆，他做保全工作10多年，一路從基層做起，「早年為了多賺一點錢，幾乎長年熬夜常做晚班，那時勞保法規沒這麼嚴，我又常幫同事代班，全月無休很正常，連續上24小時、36小時也很常見。」阿德說，只要能賺錢、他就撐，健康都透支了，「每次公司定期體檢，我肝指數都不正常，我一直以為我會先垮，有1年檢查報告有好幾項紅字，我回家特別跟太太交待，如果我病倒了，要她一定要堅強，那時還託付同事朋友，萬一我怎麼了，務必幫忙照顧我的家庭。」阿德說，沒想到竟然是太太出事，「如果那天他沒睡著，可以及早發現太太不對勁，儘早送醫可能不會這麼嚴重。」阿德說著，發現自己開始有些哽咽，於是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，才繼續說下去。

阿德（中）愁身邊兩子女仍幼，往後癱妻復健漫長。韓旭爾攝

阿德回述，早年他在金屬工廠工作幾年，曾短期派駐大陸做技術支援，因而與太太相識交往，婚後他養家擔子重，「太太也知道我經濟壓力大，兒子上幼兒園後，她接受職訓學中餐、西餐，也考取相關證照，試了幾個餐廳相關工作機會，只是夫妻工作時間都很長，讓2個孩子自己在家，實在擔心有危險，太太只能辭工回歸家庭顧孩子。」阿德說，以前太太把家庭顧得好好的，「日常生活起居、孩子教育、家庭開銷的省吃儉用……，她都掌握很好，我只要努力賺錢就好了。」阿德說，他這兩年升職做保全督導，太太去年初開始工作幫扛家，「我們有能力把以前為了生活借的錢慢慢還清，我們人生正往好的方向去，沒想到現在太太倒下，家庭等於垮了一半。」

阿德讀國一的女兒小閔說，她去醫院看媽媽，「媽鼻子還插著管子，也不認得我，我覺得很傷心，怕她一直沒法醒過來，希望她要加油、快點好起來。」讀小三的小順說，媽媽很會做菜，「我很想再吃媽媽煮的飯，我問爸爸『媽媽什麼時候回家？』爸說媽媽以前太累了，需要好好休息，只要給她一些時間就能醒來，我相信爸爸說的話。」

隔日記者跟著阿德到醫院探視，見他太太阿紅癱臥病床，多數時間昏睡，後來因喉嚨卡痰咳嗽醒來，但雙眼無神，似乎不知先生、2個孩子來看她。醫院的看護工幫忙抽痰時，阿德在旁見習、詢問相關技巧，他說：「我還是希望將來能將太太接回家自己照顧，至少全家人能一起生活。」接著阿德握住太太的手，「這麼多年來，日子這麼辛苦，我們都撐過來了，妳不會倒在這裡，不要怕，我陪妳到能站起來。」阿紅像是聽懂，左手掌出力握緊先生手指，阿德轉身驚喜對記者說：「上次來太太還沒有這種反應，她真的有在進步。」

9歲的小順自從媽媽中風病倒住院，他需抱著媽媽衣服才能入睡。韓旭爾攝

阿德說，目前阿紅病情雖穩，但醫生評估仍需要專業照護，「加上我還需要找房子搬家，建議出院後先送去機構，等到身體狀況再進步一些再接回家，但每月費用要3萬多元，我還要養2個孩子和付房租，真是沒法負擔。」阿德說，他不期待太太能完全恢復正常，「只求她能進步到能認得人、可以坐著輪椅，我能推著她，這就夠了。」阿德66歲媽媽說，她和老伴都已退休沒工作，阿德下面3弟妹各有經濟負擔，「媳婦出事我真的很無奈，但我們都沒力幫忙了。」記者在醫院訪視後2周，阿紅即轉至養護中心，每月收費達4萬元。

當地新住民家庭服務中心劉社工表示，目前阿紅還沒有台灣身份證，沒法申請身障證明領取補助，政府長照相關補助和福利也沒法介入，「只是如今阿紅意識不清，需先向法院聲請監護或輔助宣告，再由先生出面協助申辦台灣身份證，相關程序可能需要往返台灣大陸，這些都需要時間處理。」

長期關懷弱勢家庭的新世代關懷協會理事長劉淑芳表示，以阿德家情況來看，原本太太投入職場開始分擔家計，不料才47歲就重病癱倒，相當無奈。「加上家裡還有兩個小孩，此時經濟壓力特別大，待阿紅取得國籍，輔以政府長照資源分擔阿德壓力，日子才能長久走下去。」

醫院社工表示，阿德一家為中低收，2個孩子免繳健保費及學校營養午餐費用，阿紅迄今自費醫療開銷3萬多元，醫院會全額減免，並已補助住院時每日一半看護費，家屬當時仍需自付每日1400元，目前又有安置機構開銷，阿德收入難敷，經評估後轉介蘋果慈善基金會關懷。蘋果慈善基金會訪視後，已從「不指定」捐款提撥急難金暫紓困。（韓旭爾／綜合報導） 基金會編號：A5661　線上捐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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